一朵

先甜后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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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份有一件大事。

 

嗯，至少，对我来说。

 

南方的冬天往往来得迟，十一月依然秋意深浓，但南方人怕冷，即使阳光依然和暖，也忍不住换上衣料厚实的秋装。今天是周末，广场上的人很多，有一位年轻的妈妈正带着宝宝喂鸽子，摊开的手心放上几粒饱满的干玉米，吸引了许多馋嘴的鸽子，灰的白的飞来一大片。莫北牵着我的手走在前面，大掌糙暖宽厚，我安心地任由他握着，感受到他掌上一粒硬硬的老茧，摩擦着我的手心，搔得我心痒痒的。想起不知谁说的，秋天是最适合牵手的季节，看着我们紧紧相握的双手，我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听到我的笑声，莫北低头看看我，神情充满疑惑。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嘻嘻地摇头，莫北无奈地笑了笑，便伸手过来捏我的鼻子。

 

我侧着身子躲过，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晃了晃他的胳膊。

 

“喂，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什么？”莫北停下来，低头不解地看我。

 

“那个……不是快到你生日了吗？”

 

“唔，正常情况下，你好像应该给我一个surprise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你会喜欢什么，干脆让你自己选，嗯，太贵的我可送不起啊。”

 

Surprise你个头啊，整天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又是华衣锦食的少爷，看起来眼光也很不错，估计送什么都会被嫌弃吧，与其到时候被嘲笑，不如直接厚脸皮问他要什么，相信他也不会好意思问我要太贵的礼物，而且看在我长了一张节俭朴素的贫下中农的脸，到时候不要我送了也说不定。哈哈哈哈，我真是太机智了，智商二百五啊，嘿咻！

 

自我陶醉完毕，发现莫北还在认真思考，我故作豪气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鼓励地说道：“要啥你开口，不要不好意思，这月姐姐存了有小几千呢！”

 

“嗯，我想好了，”莫北笑眯眯地开口，然后不经意地推推眼镜，眼里一丝精光闪过，“我要你。”

 

一瞬间，我如遭雷劈。

 

妈的什么情况？要我？我？什么意思？

 

凭借我二百五的高智商，在短短十秒之内，我的大脑经过一番高速运转，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从我对海量言情小说的深入研究来看，“我要你”翻译过来就是——“我想上你”。

 

所以这厮终于憋不住了吗？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莫北淡定的笑容，脸色由白转黑，再变红，然后在莫北越来越深的笑意里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来大姨妈了。”

 

“噗哧！”莫北突然绷不住大笑起来，我疑惑不解地抬起头来看他，他笑着拍拍我的头，然后凑过来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你这个笨蛋。逗你玩呢！”

 

说完就哈哈大笑着往前走去。

 

我炸毛了，脸憋的通红，怒气腾腾地追上去便要打他。谁知在我的拳头即将落到他背上的时候，他却突然一个侧身闪开，我一拳打空，更是气闷。于是干脆不理他，自顾自闷头往前走。莫北看我生气了，便追上来拉我，我不依地挣扎，他却长手长脚一下子把我扣在怀里。

 

“好了，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礼道歉。”

 

“哼。”

 

“那么这样好了，礼物我就不要了，我还请小微吃大餐好不好？”莫北低声哄我。

 

我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一点。

 

“说话算话？”

 

“嗯，说话算话。不过，虽然礼物我不收了，但是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我马上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认真。

 

“你妈妈让我上你们家过生日，我想也是时候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们了。”

 

我惊恐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小微，”莫北叹息一声，把我从怀里扶出来，“我们从小就认识，彼此也还算了解。我知道你心里有多喜欢我，而我也想一直跟你牵手走下去。正式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顾虑，你不想公布我们的关系，我不想逼你，但是起码在你我的家人面前，能让我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好吗？”

 

莫北说完，还是一脸认真地看着我。我突然很感动，喉咙里像哽了个东西，鼻子也酸酸的，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莫北揉揉我的头发，我一下没忍住，一把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带着哭腔说了一个字。

 

“好。”

 

……

 

我们约好莫北上我家过生日那天一起跟我爸妈说明我们的关系。不知为什么，虽然莫北没有跟我承诺任何事，但是他那番话却让我感觉自己被求婚了一样，其实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或者说，跟莫北在一起以后，我变得很容易幸福。

 

算算时间，距莫北的生日还有十几天，我打算在这段时间好好给莫北准备一份礼物。虽然他说了不要礼物，但是我却不好意思不送了。

 

可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莫北告诉我他第二天就要飞回美国的时候，我还在笨拙地和一团深蓝色的毛线做斗争，这是我要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条我亲手织的围巾。可是我围巾还没织好，莫北就要去美国了。他说美国总公司那边出了点儿事，玛丽阿姨急招他回去，因为事情很急，他第二天就要走。

 

看着床上乱成一团的毛线，我的心情复杂难明。一方面我为不能陪他一起过生日而感到失落，另一方面又希望他能快点解决好美国那边的事情回来陪我。而且不知怎的，心里头老有一种若有似无的不安缠绕着我。

 

好在莫北安慰我说晚上陪我回家吃饭，刚好跟我爸妈把我们的事给说了。于是我又振作起来，心里还有点紧张。不知道我爸妈他们得知我和莫北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老妈应该会很高兴吧。

 

下午我收拾好东西，跟赵燕她们打了声招呼，就跑到校门口等莫北。没多久就看到莫北的车朝我开来。他把车停在路边，缓缓摇下车窗，冲我笑了笑。

 

想到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我竟感觉万分不舍。我上了车，莫北过来帮我系安全带，末了还握了握我的手。

 

我朝他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好了，板着脸更难看了，快打起精神来，我们小微今天可是要带男朋友见父母呢！”

 

“你要不要脸啊混蛋！明明是你自己求我带你见父母的！”

 

“好好好，都是我死皮赖脸求着你要见叔叔阿姨，我最不要脸了。”

 

看他难得一副无赖的样子，我忍不住被逗笑，心情也好了许多。莫北见我笑了，高兴地捏捏我的脸，就发动车子上路了。

 

在车上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和莫北从学校出发了。下午我就跟我妈说了莫北要去美国的事，我妈说今晚做大餐，就当提前给她疼爱的小北过生日。挂了电话，我发了会儿呆。然后问莫北明天几点的飞机，还有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莫北一一回答了，看我听到他说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时露出的失望表情，莫北默默地腾出一只手过来拉我的手。

 

“不要怕，我处理完那边的事马上就回来。不会太久的。相信我，好不好？”

 

我吸着鼻子点点头。

 

“那你每天都要想我，要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嗯，那当然，那个电话可是小微专属。”

 

我撇撇嘴，笑了。这是我们之前开的一个玩笑。因为有时候莫北忙起来，我们一连好几天都见不了一面，但莫北天天都给我打电话，用他那个私人号码，莫北笑称那个号码现在已经是“小微专属”。

 

“这还差不多。那你现在把‘小微专属’交出来，我要检查。”

 

莫北无语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乖乖交出了手机。我无聊地翻他的手机，发现什么也没有，通讯录只有我和他妈妈两个名字，通话记录也只有我们的记录，短信信箱满满都是我和他发的或斗嘴或甜蜜的信息。我满意地轻哼一声。

 

这时莫北把车停在了一个便利店门口。

 

“我下去买点东西，你在车上呆着，别乱跑。”莫北说完没等我回答就出去了。

 

我刚想喊他帮我带瓶饮料，却被手机铃声打断。我接起来，是赵燕打来的电话。赵燕说刚才宿管阿姨过来登记，她帮我瞒过去了，还问我今晚是不是不回寝室住，明天要不要帮我请假。我一一应了。完了赵燕还神秘兮兮地问我现在是不是和莫北在一起，我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脑子一抽，又告诉她莫北下车去买东西了，我正在玩他的手机。赵燕笑了笑，没说什么，跟我道别就挂了电话。

 

 

感觉对于我和莫北的关系，赵燕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唉，算了，跟爸妈说过之后，我和莫北在一起的事也可以告诉身边的朋友了。其实之前只是不确定，而且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我正想着，莫北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这是莫北的私人手机，知道这个号码的只有我和玛丽阿姨，既然我没打，那就是玛丽阿姨打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我有点惊恐地拿起了手机，却发现打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不会是打错电话了吧？我打算让它响一会儿，如果是打错的，发现没人接一般不会再打来。可是对方却坚持不懈，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我莫名有点焦躁，又很好奇，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喂？”

 

“Hey, Eric, this is Sophy. How have you been? I……”

 

Sophy!是那个Sophy!我慌乱之下挂了电话,不可置信地望着手上的手机。

 

“……喏，这个号码是我的私人电话，唯一知道的只有我妈一个。”

 

“……嗯，那当然，那可是‘小微专属’啊。”

 

“……有个叫Sophy的……感觉莫先生对她挺特别的……”

 

“……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周身的血液骤然变冷，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我逼着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强制压下内心翻涌的痛心、失望和愤怒，我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等下要怎么面对莫北，我只是习惯性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装作一片平静。

 

我以为那个Sophy还会再打过来，可奇怪的是，手机却没再响起。

 

这时候莫北也回来了，他手上提着一大袋礼品，在后座放好后，他开了车门进来，递给我一小袋零食，都是我爱吃的。

 

“喏，馋鬼，都是你喜欢的。

 

我面无表情地接过来，默默撕开一袋香辣豆干吃起来。

 

“给叔叔买了些酒，给阿姨买了些补品。刷卡的时候耽误了些时间。”

 

“哦。”

“怎么了，还为我去美国的事不开心？”

 

“没有。”

 

莫北看我突然冷淡的表情，有点莫名其妙。他按捺着脾气，发动了车子。

 

一直喜欢吃的香辣豆干，吃在嘴里却什么味道也没有。莫北总骂我喜欢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每次都给我买好多。我嚼着豆干，突然地掉下泪来。

 

“怎么了？怎么了？啊？”莫北一个急刹把车停下，他靠过来看我 ，一脸焦急。

 

“没事，豆干太辣了。”我一边擦眼泪一边应道。

 

“叫你吃那么急，又没人跟你抢。”莫北一边骂我，一边拧开冰红茶给我喝。

 

“莫北，”我接过来喝了一口，豆干的辣味被饮料冲淡，嘴里却越发苦涩，“我爸妈突然说晚上有事，你改天再过来吃饭吧。”

 

 “嗯？”莫北狐疑地看着我，看我眼里带泪，一脸认真，抿了抿唇，转过头去开车，“好吧，那我送你回家。”

   

   我头转过去看窗外，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