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

甜甜甜，就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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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气氛轻松愉快，只不过中途有个小插曲——Alan打电话给我，问我现在在哪里，我只说我有事先回家了，并没打算告诉他我和莫北在一起。瞥眼觑到僵直着背开车的莫北，明明一脸不爽却又忍着不敢发作的样子，我心里一时乐开了花。到家免不了挨一顿批，但好在莫北百般护着我，我妈也没怎么苛责，只说让我在家待到病好为止，我只得无奈应下。

 

在我妈的严密控制下，一连几日我都没有出门，只好每天上网玩游戏听歌看小说。有天下午在Q群里和舍长、三儿瞎吹胡侃，我顺手发了一张自拍，结果出于损友精神，她们竟对我挑三拣四大肆嘲笑了一番。我气不过，噼里啪啦打了一串话回骂她们，正准备按发送键，就看到赵燕也上线了，她轻飘飘地发来一句“我觉得这张照片很好看啊，小微绝对是我们当中素颜最漂亮的”。若是换做从前，她这么维护我，我肯定已经感动得泪流满面了，但是经过之前的一系列事情后，对于赵燕，我的心里只有满腹的失望和止不住的怀疑和防备。所以我什么也没说，悄悄地退出了她们的谈话。也许是舍长发现我不对劲，她很快便打电话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想我是需要找人聊聊的，所以就把在温泉山庄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

 

“你说，赵燕真的是故意误导别人来害我的吗？”

 

“也许一开始并不是，只不过后来她觉得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做一些对她有利的事罢了。”

 

“舍长，你突然变这么冷静睿智，我好不习惯啊……”

 

“滚蛋，说正经的，其实我早就发现她不对劲了，就你还跟个傻妞似地相信她无辜。”

 

“什么啊，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我握着话筒一阵心虚。

 

“多少次了，我明里暗里地暗示你，不要让她和你的莫大总裁接触太多，你非说我是阴谋论，全世界只有你这种脑子里只有美男和美食的单细胞生物才会相信闺蜜和男朋友处的好是世界和平的必然趋势！”

 

“我怎么会知道她早就和莫北认识，况且她以前确实对我很好啊，我也是真心想帮她……只不过没想到她竟然想挖我墙角，还他妈成功了。”

 

“呵呵！你可长点儿心吧!她给你老公的私人号码打电话的时候，肯定是算准了你的反应了，从这点看她就不是什么善茬儿。至于她是怎么知道那个号码的……啧啧，按照传统言情小说的套路，估计是动过你的手机或者莫总裁的手机！”舍长在另一端冷笑两声，然后特别冷静地分析案情，我不由地在心里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

 

“舍长，你这么成熟理智，我好想爱上你了！”我在另一头嬉皮笑脸地调戏她。

 

咔嗒！

 

“嘟……”

 

“我去竟然挂我电话，回学校你死定了！”我愤怒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扑到床上滚了一圈，然后咬着被子回想舍长说的话。

 

赵燕什么时候碰过我们的手机呢？难道是莫北那边的问题？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我猛地坐了起来。

 

手机！

 

我想起莫北第一次问我要号码的时候，我给他的是我在学校用来接收上网密码的号码。而那个手机那段时间被赵燕借去用了好几次，她完全有可能看过莫北发给我的短信。想到这里，我身上不由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想女人的直觉实在是可怕，也许在那时候，赵燕就已经凭着几条没有实际内容的信息觉察出莫北就是她认识并且喜欢的那个Eric了。也就是说，从那时候开始，赵燕就已经不是那个真心待我的好姐妹了，而后面发生的一切，包括我和莫北之间从误会到分手发生的很多看似不经意却起了关键作用的事情，也许都是赵燕精心设计的陷阱！

 

我感到胃里一阵翻涌，觉得恶心，却又无端地难过。然而没过多久，莫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跟我说公司已经决定和赵燕那几个模特解约，虽然要赔付大笔赔偿金，但是也算和平解约，而她们做完手上的工作就会离开。这似乎是个好消息，但我却情绪不高，敷衍几句就挂断了。

 

赵燕那么害我，这无疑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看啊，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我那么在乎的好姐妹，竟然变成了如此可怕的一个人。

 

也许世事终不能圆满，我爱着莫北，就注定了要失去赵燕。不，是赵燕早就选择了背叛我，在我毫无反击之力的情况下，选择了站在我的对立面欺骗我，打击我。

 

冬季的天光一点一点淡褪，没开灯的屋里似是升起了一层薄雾，我哈出一口冷气，无意识地把头埋进被子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也许是我妈见我一直闷闷不乐，没过多久，我就获准可以出门撒欢了。但是因为不是周末，莫北和Alan都没有空，倒是Alan约了我周末一起吃火锅，我爽快应下了。想想我和Alan在一起，总是吃吃喝喝打打闹闹，Alan人开朗，又爱说些好笑的事逗我开心，所以和他一起特别轻松快乐，不像和莫北，他本来就不爱说话，我逗他把他惹急了他就霸道地凶我，只不过现在他还是“戴罪之身”，对我倒是小心翼翼的，很是呵护。

 

很快就要过年了，小区里顽皮的男孩子已经开始追逐着放鞭炮玩了。莫北最近又变得忙碌，除了每日的睡前调情，基本上我们已有好几日没有见面。

 

这日一早起来，推开窗户，发现外头天色阴沉，团团块块的乌云似是兜了什么重的不得了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得底下的空气都沉闷了几分。我妈进房间来，见我站在窗边，一边大呼小叫地要我关窗，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看这天，估计是要下雪了。我听了惊喜异常，自打三岁那年下过一场大雪外，算算都有十几年没见过雪了，倒是真心期待能下一场，哪怕是场薄雪，到时候拉上莫北出去踩踩雪、堆堆雪人，想想都觉得很浪漫。可是左等右等，直等到下午五点，都没有发现任何要下雪的迹象。我失望极了，趴在窗户上冲窗玻璃哈气，幼稚地用手指在上面画圈圈和爱心。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我两手在睡衣上随意抹抹，看也没看就拿起手机接了起来。

 

“喂？”

 

“小微，是我。”

 

“莫大总裁好兴致，丢下工作来找我聊天，有屁快放！”我忍住心里的雀跃，故意粗着嗓子不冷不热地刺他，怪他忙得没有时间陪我。

 

“是我的错，竟然让我的小公主空虚寂寞了！”莫北却不和我计较，兀自低声笑了一阵。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哼！”听出他笑声中的揶揄，我忍不住发起小脾气。什么嘛，说要重新追我的明明是你，却这么不称职，除了开始那几天带我出门吃饭看电影外，就没有其他行动了，差评！

 

“好了，逗你玩呢。年底我是真的忙。等年后回来，我保证每天都带你去吃好吃的，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还要送你一份大礼，这样赔罪行不行？”莫北乐呵呵地笑着回道，声音充满了讨好。我心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那你什么时候去美国？”我知道莫北每年都是在美国陪他妈妈过春节的，今年也不例外。

 

“嗯。我就是打电话来告诉你这件事的。我妈说她心脏有点不舒服，我想我得马上回去。嗯……两个半小时后的飞机。”

 

“好吧，”沉默了一会儿，我有点生硬地说道，“那，祝你一路顺风！”

 

“你啊……”那边传来一声叹息，“明明心里不愿意，却不说出来，也不肯开口留我，小微，你总是这么要强。”

 

我咬着唇没有回答，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通过话筒，只能听到彼此忽轻忽重的呼吸。

 

“穿上你的外套，下来。”

 

“啊？”

 

我愣住，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笨蛋，你开窗看看。”

 

低沉的男声熟悉而悦耳，直直地穿过我的耳廓到达耳膜，如同一双作怪的小手轻轻敲起鼓来，心脏应和着鼓点“咚咚”跳动，节奏急促而清晰。

 

我慌忙跑到窗边，连拖鞋都没顾上穿，一把推开窗户。迎面灌进一股冷风，我不由地深吸口冷空气，急急忙忙地探出头去。楼下二十米开外的空地上，莫北一身黑衣，一手插口袋，一手擎着手机放在耳边，姿态潇洒不羁。他抬头看着我，目光似穿透了寒风，破开凉薄的空气，像一道强烈的白光，直直地探进我的心里。我呼吸一滞，鼻子一时酸的不行，脑子里像炸开了万千烟花，阵阵欢乐轰鸣。我看到莫北笑着朝我招招手，心里的小兔子疯跳了好一阵，才像突然惊醒似地冲出门去，竟连外套都没顾上穿。

 

到了楼梯口，看到莫北笑意吟吟地站在那里，自然地张开了双臂。我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环抱着他的精瘦的腰，竟有好一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连外套也不穿？嗯？”莫北责怪地拍拍我的背，把我裹进他的风衣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会来？你不是要赶飞机吗？”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激动，我竟一阵一阵地打着哆嗦。

 

莫北抱着我的手紧了紧，然后把头搁在我的头上，声音低低地说：“怕你个小笨蛋胡思乱想，索性过来当面请罪。唔……主要是突然好想抱抱你。”

 

我内心的激动还未平复，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搂着他不肯撒手。

 

“你不怕赶不上飞机吗？”

 

“嗯，偶尔任性这么一次也挺好的。”

 

我噗哧一声笑了。

 

莫北摸摸我的头发，又摸摸我的脸，我别别扭扭地躲着，又犹犹豫豫地凑上去。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腻歪了好一阵。

 

“好了，你赶紧走吧，别真赶不上飞机。替我向玛丽阿姨问好……还有，早点回来。”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莫北，心里满是不舍。

 

莫北低下头来仔仔细细地看我，眼神里满溢着欢喜和忧愁。然后他把我从怀里扶出来，然后在风衣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东西。我定睛一看，不禁啼笑皆非，这么大一条毛线织的围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藏在风衣里。

 

“你的围巾不是掉山庄的湖里了吗，我看是你经常带的那条，应该是很喜欢的东西。本想给你找一条一模一样的，可惜跑了好几家店，也没找到，只好买了个差不多的。”莫北揉了揉羊毛质地的围巾，也不来看我，眼睛只望着别处，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语气却不太自然。

 

我忍不住笑起来。其实我之所以天天戴那条围巾，是因为我只有那么一条围巾，我健忘，总是丢三落四，以前买的围巾都被我弄丢了。这一条是在淘宝上买的，莫北这种从不网购的人，肯定没办法在各大商场品牌店里找到和那条一模一样的围巾。但他为了我那么用心，我还是高兴不已。

 

“不许笑了。”莫北被我这么一笑，顿时毛了。他一把把我搂回他胸前，动作极快地为我戴上围巾，却是毫无章法地来来回回胡乱缠了几圈。我只是不停地笑，也不去管他把我的脖子包成个球。

 

“好了，好看。”莫北满意地摸摸下巴，见我只是笑，忍不住凑过来亲了亲我的嘴角，却很快就放开了我。

 

“虽然没有转正，但是鉴于你今天表现不错，所以——奖励一个吻。”我双手搂上他的脖子，然后踮起脚尖，对着他的唇重重吻了下去，莫北反手抱过我，反客为主地给了我一个深吻。

 

待我们脸红红地分开，才发现时间也真不早了，我催促莫北赶紧去机场。在我的坚持之下，莫北没有送我上楼，而是转身上了车。他探头出来看我，我笑着冲他招招手，然后看着他的车缓缓驶出小区大门。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心情出奇地好，虽然只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竟然也没觉得冷。我脚步轻快地往家走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一群孩子大呼小叫地从家里冲出来。他们高兴地拉着手蹦蹦跳跳，一个小女孩从我身边跑过，边跑还边回过头冲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我愣了一下，然后听到她奶声奶气地说道：“姐姐，下雪了！”

 

我惊喜地抬头，一小片冰冰凉凉的东西轻飘飘地落到我的睫毛上，转瞬又消失不见。天色已晚，小区的路灯一盏盏被点亮，那些透明的雪片在冬夜的寒风中翩翩起舞，像是下着一场夹着剔透冰晶的无声的雨。

 

真的，下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