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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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着拳头，不声不响地坐在床上，再抬头，眼泪已流了满脸。

天一点一点地黑了下去，病房里没有开灯，隐约只能看到楼外路灯透过窗帘撒下的星点微光。外面的走廊上，不时有人匆匆走过，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还有护士小姐推着小推车，遇到迎面跑来的熊孩子，侧向一边躲开，小推车上的玻璃药瓶子，便叮叮当当响作一团。我的心压抑地难受，这时候窗外的路灯突然灭了，房里的黑夜似乎变得更加浓稠，和着我的泪水裹了我满脸满身。好像有什么卡着我的脖颈，周遭的空气也变得稀薄，我大口大口地艰难呼吸，像条被大浪拍上浅滩的将死的鱼。

“丫头，你怎么不开灯啊？”

房间的灯突然亮了，强烈的光线刺得我一时睁不开眼。

“是不是又睡了一下午，你个懒丫头，过来，妈妈给你做了小鸡炖蘑菇……”我妈一边打开饭盒给我盛汤盛饭，一边如往常般絮絮叨叨地数落我。

鸡汤的香气一下子飘散开来，空气也变得温暖，封冻心脏的寒冰突然化开，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却有冰渣子戳在里面，生疼生疼。

“妈妈……”

“嗯？哎呀，你怎么哭了？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哪里疼……”

“妈妈，”看着我妈慌乱的神情，我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带着哭腔说道，“妈妈，我想回家，现在，马上……”

然后我再也忍不住，抱着我妈放声大哭。

……

当晚我就被接回了家。我妈吓得不轻，她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像小时候一样把我搂在怀里，直到我哭累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醒来的很早，眼睛又肿又痛。想起昨天发生的事，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我擦掉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了一下和莫北在一起后发生的种种，甜蜜的幸福的，难过的痛苦的。短短几个月，我的喜怒哀乐桩桩件件都和莫北有关。我越来越依赖他，依赖他带给我的温暖安定的感觉，依赖我们之间那点点滴滴的小幸福。可是我们的感情，还有很多问题，我觉得他对我不够全心全意，不仅仅是他对我隐瞒赵燕的事，还有很多，比如他工作上的困难，生活中的烦恼，他过往的经历……很多很多我想了解的事，我都没能了解，但他却可以和Alan或者赵燕他们聊很多。还有，赵燕和他的关系。虽然我很心痛，也很生气，可是，赵燕是我的朋友，而且也许在我之前，他们就已经很亲密了，说不定我才是后来插入的那个人。比起我来，赵燕这样的女孩儿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吧，我也没信心和她争。如果他们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不想和他们再纠缠在这样龌龊的关系里，对，就是龌龊，想到莫北和赵燕背着我亲热，我就觉得没办法忍受。即使莫北回来跟我解释说这是一个误会，就算真的是误会，我也不想再和他继续下去了。我累了啊，我们刚重逢的时候，我还是成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可是我们在一起后，特别是他去美国的这段时间，我简直变成了一个怨妇。天涯何处无帅哥，没必要为了这段感情让自己那么不开心，那就这样结束吧，趁还没有耽误对方太多，趁还没有太爱。

想清楚了之后，我平静了许多。虽然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莫北开口，但我已经做了决定。

我要和莫北分手。

虽然自己很坚定，但这心里，怎么就空荡荡的呢？

我正感叹自己没出息，手机就响了。我吓了一跳，冥冥之中竟有种预感，这个电话是莫北打来的。

结果预感成真。

我哆哆嗦嗦地按了接听，心情复杂莫名，有愤怒，有害怕，竟然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

“喂，小微？小微？”

“嗯。” 我不禁屏住了呼吸，再次听到莫北的声音，依然那样低沉悦耳，还伴着因疲惫而嘶哑的性感，我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小微，你是不是生气了？昨晚在派对上没接到你的电话，后来喝的有点多了……”

“没事。我不生气。”我惊讶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平静。

“嗯？那……那就好。小微，”莫北顿了顿，可能是没想到一贯大脾气的我竟然大方没有计较。接着莫北突然声音低低地说，“我好想你。”

握手机的手紧了紧，我费劲地把就要夺眶的眼泪逼了回去，然后语调平平地回道：“嗯。知道了。”

“小微？你怎么了？”莫北终于发现不对劲，紧张而又疑惑地问我。

“没什么，莫北，你那边忙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嗯，这边已经忙完了，我们打了非常漂亮的一仗，昨晚的派对就是庆功宴。小微，你再等我一周，就一周，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小馋猪，到时候带你去吃大餐好不好？”也许是忙碌良久的成果令人欣喜，隔着手机我都能感受到他的自豪和满意。

我的心疼了一下，莫北还是打算什么都不告诉我吗？可是我做不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啊。

“好，莫北。忘了祝福你了，”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我深吸口气，左手捂着发疼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说，“莫北，生日快乐。”

“我们分手吧。”

说完再没给他机会，挂了电话，马上关机。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我擦掉满脸的眼泪。

莫北，我不要你了。